爱的教育 （第十一章 或 结局篇 上）秘密
39.
另一家医院：
“明楼先生，您醒了？”
“明诚，我的爱人…他在D大楼里的重症监护室。 他…”
明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牢牢地锁住了眼前的救护人员。
说到最后一个字时，他干裂的嘴唇只是微微动了动，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。
救护人员骤然一怔。
眼前这个男人的头发，眉毛，睫毛上都沾满了灰白的尘土。
仿佛传说中的一夜白头。
一名消防队长这时走上前来，急忙安慰:“先生，您放心! 明诚先生没有受伤，情况很稳定。 他已经被转移到这里的医院。 您做好身体检查后，就可以去看望他。”
明楼的泪瞬间夺眶而出。
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！”明楼激动地哽咽，“谢谢你们，把我和我的爱人救了出来!”
“明楼先生…”消防队长的眼神暗了暗, 说道，“不是我们。”
明楼一愣。
他好像联想到了什么，焦急地问道：“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伴侣机器人? 他叫小方，容貌长得和我爱人一样。 我进D大楼之前，他就在门外等着我…”
“是他救了您和您爱人。”
明楼站了起来。
他瞪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, 说道:“不可能的。我叫小方在那里等我的...他现在在哪里？！ 他没事的，对吗?” 明楼的声音在发颤。
漫长的停顿。
“我...很抱歉…”
后来的话，明楼什么都没有听见。
他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，口中喃喃道：“不可能的。我叫小方在那里等我的。他会等我的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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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.
几天后：
监控录像播放完了。
明楼仍旧一动不动。
消防队长犹豫了一下，开口道：“因为坍塌特别严重，很多病房的门都被压变形了。 出口也是堵得死死的。病人唯一的生还可能就是等待救援。 很不巧，明诚先生的病房位于D大楼的最内部。等我们突破重重障碍赶到病房门口时，停电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。 我们心里都以为没希望了，但这时我们依稀听到了一个声音。 我们大家很激动，感觉这是一个奇迹。二十分钟后，我们终于冲进去时，只见他跪着支撑在病人的上方，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病人。他把他的左手和右脚”消防队长顿了顿，又艰难地接着说了下去,“都卸了下来，暴露电源插口处，为明诚先生的生命维持系统充足了电。 而他体内的电都已经耗尽了。 他应该知道，一旦这样做，他自己是根本没有办法行动逃生的。是他为明诚先生挡住了来自上方重物的坍塌。我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忠义的机器人…”
明楼的眼圈已经红了，却还是呆坐在那里，不言不语。
另一人开口道:“明楼先生，小方体内硬盘的损伤太严重。很抱歉! 我们人工智能研究所的工程团队尽了全力，也没能修复他。其实，我们到现在都不能理解小方的举动。您知道，因为十年多前的暴||动，现在所有新版智能机器人，特别是伴侣机器人的操作系统里都含有行为法则程序。 具体内容是：
第一，不能伤害人类。
第二，在不违背第一规定的条件下服从主人。
第三，在不违背第一和第二条规定下保护主人的生存。
第四，在不违背第一，二， 三条规定下保护自己的生存。
而小方不但违背了您给他的命令，而且还为明诚先生，一个不是他主人的人，牺牲了自己。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擅自修改了自己操作系统里的行为法则程序。 作为一个智能机器人，他所展示的自我意识和思维是非凡的，超前的。 这在人工智能的发展史里是前所未有的。 我们觉得十分不可思议!”
消防队长给工程师使了一个眼色。
工程师点了点头，克制了自己激动的情绪。
“明楼先生，我们在小方的遗体上找到了一张记忆储存卡。非常可惜，因为小方体内含有解密密匙的加密处理器已经破损了，所以我们没法解密记忆储存卡上的加密文件。但从文件的创建时间看，其中一个语音文件，就是他把您从D大楼背出后，他对您说的话。 刚才您在播放的监控录像中，也观察到了。 您当时有没有听到他的话？ 您还有任何印象吗？ 这对我们理解小方的行为逻辑和动机很重要。”工程师忽然问。
“我没有听到。 带我去看他，我要带他回家。”目光呆滞的明楼忽然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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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1.
人工智能研究所：
“明楼先生，小方的肢体和内部零件损坏得很厉害。 大部分皮肤，包括脸部，都已经烧焦了。左手和右脚也脱落了。您要有个思想准备。”工程师很沉重地说道。
“我知道了。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?”
“当然。”工程师退出了房间，留下了明楼一个人。
这是一个研究室的房间，此刻却更像一个停尸房。
桌面上，小方的遗体被盖在一块白布下。
明楼麻木地靠近了几步。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您回来啦！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您先休息一下，晚饭马上就好了！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您不说话，是累了吗？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我给您讲一个笑话吧！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我会唱歌。 我给您唱一首歌解闷，好吗？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您喜欢什么类型的新闻？ 我以后可以天天把重大新闻记下来，说给您听。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您睡不着的话，我给您讲故事， 好吗? 听了故事，您就会睡着的! 我看到电影里就是这样的。 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您还是不开心吗？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您在想念阿诚先生，是吗？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，我什么话也不说，我就站在这里陪您一起看星星，可以吗？”
明楼的双眼渐渐湿润了。
————“阿诚先生会醒来的。”
————“阿诚先生知道先生在等他。”
————“阿诚先生…一定会回到先生身边的。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梦到了阿诚先生。阿诚先生也会梦到先生的。”
明楼已经热泪盈眶。
————“如果我能做梦，我也会梦到先生的。”
————“我不可能难过，更不可能伤心。我只是一个机器人。”
————“我知道人感动时，会流泪。可惜，我都不会流泪。”
————“先生！”小方最后一次唤他，仿佛欲言又止，“没什么...先生快去吧！ 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不能难过。
不能伤心。
不会流泪。
所以，小方笑了。
只留下了最绚烂的笑颜。
明楼颤抖的手掀开了白布的一角。
已经完全认不出小方了。
那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。
如同初见。
明楼突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小方时，他问自己的话。
————“他死了。他为什么要救她？”小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，指着电影里的男主角突然问道。 语气像一个无知的孩子。
“小方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
明楼刹那间流泪了。
二十分钟后：
咚，咚，咚。
有人敲门。
明楼匆忙地抹了抹眼睛，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音调，说道：“请进。”
“明楼先生，我知道，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。 但刚才医院来消息…”工程师不忍地说道， “明诚先生， 他醒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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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.
小方从D大楼内救出明楼后：
小方不自主地凑近了明楼的脸庞。
————“我，小方，会遵从明楼先生以下的指令，一生不得违背：不能与明楼先生亲吻，不能与明楼先生做任何情侣之间的亲密肢体接触。 ”
在最后一刻，小方停了下来。
他伸向明楼头发的手，也在半空中停了下来。
他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深深地凝望着明楼。
忽然，他轻轻地开口。
“先生，
如果我有感情，
如果我有灵魂，
如果我有能力爱，
我想对您说， 我…”
小方的嘴唇动了动，却最终悄无声息。
像是在诉说一个
不能说出口的
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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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结局篇的下篇。
谢谢读者们的红心， 蓝手和评论! 谢谢你们的一路陪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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